“给大家展示一下股融通，这个蟹黄蟹膏已经非常饱满……”近日，在南京市高淳区人民法院（以下简称“高淳法院”）的账号直播间里，三名法官化身公益主播“上链接”卖螃蟹。这场特殊的直播带货，创下2.5小时售罄的成绩，收入用于债务人抵债。
南都N视频记者梳理发现，为了帮助诚信债务人清偿债务，这类司法变卖活动并不鲜见。祁阳市法院曾对超市被查封扣押的水果、蔬菜等作变卖处理。湛江市遂溪县法院执行干警钻进猪圈，清点生猪，撮合有销售渠道的申请人购买。
这类创新司法实践被点赞“有温度”的同时，也引来“越界”等质疑。“产品如果存在售后风险，法院如何担责？法官秉持严肃执法的公共形象，直播带货是否合适？”有学者向南都N视频记者表示，针对债务人的司法变卖等问题，需要完善配套制度，不能寄希望于通过直播带货破局。
法官帮助债务人直播卖螃蟹
高淳法院这场特殊的跨界直播带货，备受外界关注，吸引20多万人次围观，创下2.5小时售罄的成绩。
法院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卖出的螃蟹还有售后服务，“我们有专门的同事负责这个事情”。高淳法院的另一名工作人员曾向南都记者解释，由于螃蟹为鲜活水产品，如果冷冻处理后再进行售卖，会影响味道，“所以我们才会进行直播，想尽快售出这些已成熟的螃蟹”。
其表示，此类事情较为少见，毕竟其他被执行人需要售出的物品大多为房产或是车辆，“但这个债务人手里只有螃蟹可以用来抵债，需要尽快变现”。
南都记者查询京东资产交易平台发现，售卖的螃蟹一单有10只股融通，公、母蟹各5只，其中，公蟹有3.5两，母蟹为2.5两，一单价格为273元。
这场直播是高淳法院为助力诚信债务人清偿债务推出的司法变卖专场活动。直播中售卖的螃蟹，来自债务人秋兰家的蟹塘。2.5小时内，直播间卖出100多单，基本清空了当前成熟的螃蟹，收入全部汇入法院监管账户，用于偿还秋兰家的债务。
秋兰父母曾以船运为生，十多年前一场碰撞事故带来沉重债务。返乡养蟹，又因缺乏技术连年亏损。秋兰母亲遭遇交通事故，经高淳法院判决需赔偿26万余元，家庭总债务最高时达80多万元。
今年9月，秋兰父母向高淳法院提交了“类个人破产”申请。法院受理后，执行干警和管理人多次走访蟹塘、翻查账本，确认债务全因意外与经营失利，秋兰一家从未有过逃债念头。
在第一次债权人会议上，秋兰一家多年来的还款记录和蟹塘现状被详细展示。最终，20名债权人一致同意：除交通事故赔偿金需全额清偿外，其余债务按本金九折一次性清偿。
但资金缺口如何填补？高淳法院推出“资产处置+金融纾困”组合方案——协助秋兰一家售卖螃蟹，不足部分申请低息长期的“淳信重整贷”。
曾有执行干警协助卖生猪
据了解，高淳法院长期以来针对“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开展类个人破产试点工作。而高淳法院自试点工作开展以来，已立案20件股融通，结案16件，不少诚实的债务人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帮助，债权人也拿回了款项。
高淳法院相关负责人表示：“直播间大多数网友都认可我们这次带货，认为我们的直播是一堂生动的普法公开课。其实，我们一方面是为了帮助债务人还清债务，另一方面，就是通过直播的形式向网友普及法律知识。”
南都记者注意到，像高淳法院法官帮债务人变现清偿的司法实践并不鲜见。
近年来，面对被执行人名下的财产多为储存成本高、售卖时效短的农产品或生鲜产品，多地法院法官通过摆摊叫卖、联络收购商等形式，帮助债务人更快地清偿债务，为财产“执行难”提供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
“53元，第一次！”今年3月，湖南祁阳市一家超市门口，有法院执行干警在变卖水果。据介绍，祁阳市法院依法对三家超市已查封和扣押的水果、蔬菜、水产类以及冷冻食材等短期保存类商品，进行先行变卖处理。
法院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先卖冷冻和生鲜类的，价格一般比市场价便宜。”
除了摆摊叫卖，法院也通过多渠道联系销售。今年年初，湛江市遂溪县法院执行干警钻进猪圈，清点生猪。因一起买卖合同纠纷案，执行干警扣押被执行人的生猪，因生猪难以保管、变卖时间不定，执行干警最终撮合有销售渠道的申请人买下这批生猪。
今年10月，云南省景东县人民法院法院执行团队为一名卖蔬菜的被执行人销售滞销蔬菜。在一起买卖合同纠纷案中，被执行人因市场行情波动大，蔬菜滞销，导致资金周转困难，无力履行合同。法院团队联系当地食堂，洽谈蔬菜采购，蔬菜很快销售过半，卖菜所得支付给申请执行人。
专家称法官带货或面临风险
近日，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朱巍向南都记者分析，法官直播卖螃蟹的行为并非单纯的商业行为，具有法律基础，“既要遵循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同时要按照网络司法拍卖的相关制度来完成”。
“一些诚信的债务人面临巨大债务的时候，如果没有政府部门的帮扶，很难克服困难。”在他看来，这次高淳法院法官带货助债务人变现还债温暖人心，具有公益帮扶性质。“法院判决后能否还债，备受关注。法官直播卖螃蟹实际上是把后续问题解决了。”
法官直播卖螃蟹，赢得赞誉的同时，也引来争议。
“法官‘直播带货’毫无疑问是一种司法服务创新，也是在当前‘执行难’背景下突破性解决问题的一种有益尝试。”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马亮向南都记者指出。
他认为，这种创新也可能面临争议与风险。“比如，涉事债务人的产品如果存在售后风险，那么法院和法官能否承担责任？司法人员秉持严肃执法的公共形象，直播带货是否合适，也值得商榷。”
马亮建议，针对债务人的司法变卖等问题，需要完善配套制度，不能寄希望于通过直播带货破局。“特别是要推动建立全国性的统一制度，使各地都可以依法依规执行。”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N视频记者 杨婷 实习生 施雨股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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